昨日下了一场小雨,自己一个人撑着雨伞在冷清的街道走着,看着初春淅淅沥沥的的雨滴在树枝上打滚,在还未褪去黄色的草地上跳跃,实在是格外有趣。离开记忆中的故乡已经五年有余,也曾感叹北方柳絮飞舞短暂的春天,也曾欣赏过重庆山中万物复苏寒意袭人的早春,也曾赞美过樱花飘舞游客甚多的日本春天,却总还是无法忘怀那记忆中家乡的春天。那些等待春天四位姑娘来临的时光;那些清晨在桃树下伴着布谷鸟叫声读书的惬意,总是在春天像一个陌生的拜访者敲开记忆的大门。
天气逐渐回暖,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春天的味道,这是种子从泥土里苏醒后生长的味道,还是午后微风中弥漫着的花朵即将盛开的味道?虽然天气还有些微凉,但想必温暖的春天已经不远了吧。想起儿时奶奶在春天的雨后给我讲的故事:春妈妈有四个女儿,风姑娘,雨姑娘,雪姑娘,雷姑娘。她们都要从冬爷爷那里回来看望她们的母亲。
一.春雪
雪姑娘总是很勤快,回来的最早。她是最调皮的一位姑娘。她若在在春节前回来,那第二年必定是个大丰收。她给大地换上雪白的衣裳,却给害虫们送去噩梦,因为雪是苦的,冻坏了泥土中蠢蠢欲动的害虫,这样他们就不能啃食地里的庄稼,会全部被冻死,农民伯伯一定会安心的过个丰收年。可若是她在春节后回家,那却不是一件好事。因为雪是甜的,冻不死害虫反而害虫最喜欢甜了。
在故乡,每当下雪,我总是迫不及待要一尝雪的味道,母亲总是笑话我像个麦田的小虫子,奶奶在旁咯咯直笑,而父亲则一边帮我滚着雪球一边笑话我的傻气。那时候,要是雪姑娘高兴下上几天的大雪,一家人则会围坐在一起聊天。冬青菜煮豆腐,小葱拌豆腐,热乎乎的葱花阳春面,即便是最平常不过的家常饭,总是让人在雪天感觉到温暖。那时候在春天即将盛开希望的地方,雪总是甜的,尤其是麦叶上和桃树枝上的雪。许是空气污染,长大后在异乡尝到的雪却总是苦涩,有时甚至来不及等雪堆积抓上一把尝尝春天的味道,就匆忙迎来了燥热的夏天。而没了家人陪伴的下雪天,雪再也不甜了。
二.春风
春天的风不裂石头裂额头。这是儿时春天要出门的时候,母亲总会叮嘱的话。即使我每次觉得麻烦不情愿,她也总是絮叨着让我擦上面霜。小时候是孩儿面,外婆家的是雅霜,姑姑家的是百雀羚,到如今更是换了很多高级的面霜。但每当春天来临时,总是忘不掉母亲在临出门前给我擦上的面霜,淡淡的蜜桃香总是回味在脑海中。尽管长大了,心血来潮买了一瓶孩儿面,却总不是当年的味道和感觉,那种滋润和母亲絮叨的爱围绕在身边的感觉,也只有母亲在身旁才会有吧。
春风总是有神奇的魔力,会变出许多美味。春风常常变换无常,晌午是和煦暖人,夜晚寒冽吹的脸疼。但春风却吹出了河边的柳叶发芽,金灿灿的油菜花开,树木重新焕发生机。如是河岸边的柳叶发了芽,母亲总会摘些新芽,和在面中在小炉旁煎柳叶饼吃。或是母亲下地除草,摘上一小篮的枸杞嫩叶或者苦菊叶,加上几个切碎的大蒜,撒上少许葱花那便是春天最为养心的菜式。有时候河中发了水,便可脱了鞋袜,卷上裤腿在河边的淤泥里摸索出新鲜的田螺,去外地小哥那里买上些许金针菇,洗上刚割完的韭菜,再配上肉丝,裹上薄薄的面皮,下过热油锅,没多久春卷的香味便会飘得很远,春天的时令便在此刻的美味中淋漓精致的体现出来。母亲常说要想吃好,就得懂自然。母亲记忆里的饥荒岁月,多亏了自然的馈赠才得以饱腹。虽常常缺少主食,却意外的发现了自然中其他的美味。比如红薯的茎叶除了可以做成好玩的耳环,也能做成一道美味。那稻田中的马蹄,可以晒干和着肉末作成冬天可口的馒头。懂得自然,在四季中发现自然的馈赠,懂得怎么吃好才是懂得过好生活。
春天也是放风筝的好时节。每当春风吹的最猛烈的时候,村庄的上空总是会想起铃铛的响声。那是在风筝尾部系上的两个大铃铛。当风筝被春风托起在空中摇头晃脑的时候,铃铛的声音便响彻了天空,带来春风的消息。春日里,若是没有放过风筝,那便是一大憾事。儿时,父亲总会用元宵夜给我做兔儿灯,留下的细竹篾给我做一个风筝。每年我的风筝都不一样,有时候是三角形,有时候是蝴蝶纸鸢。有一年我刚学会画荷花,便央求父亲给我做了一个荷花造型的风筝,当然长大了才知道那个造型根本不符合力学原理,结果也是惨败收场。但那时候的记忆真是快乐呀,父亲举着纸鸢,我在前面奔跑,即使我的手指被奶奶给我找的缝被子线割伤,也依旧乐此不疲。多年以后,常和友人提议在春日去空地放风筝,却最终碍于成年人面子不好意思,竟然一次都没成功。只是每每读到《放风筝的人》时,常常感叹哈桑和阿米尔追风筝的场景,像极了那些年和父亲一起放风筝的时光。而在这漫长的时光里,我长大了,父亲却老了,我们再也没在春日里放过风筝。
(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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