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了大学之后，虽说没有太正经上课，不过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去观察日本的大学，大学里的老师、学生的。因为日本利用战后不长的时间能够止住颓势，一举成为世界上的第二经济大国，同时保持了社会安定，还有文化上繁荣，一定与大学这个文化、知识精英云集的殿堂息息相关的。

明治维新后的日本政治家有一个非常超前的理念：日本是一个自然资源极度贫乏的国家，所以日本只能利用一种资源，就是人才资源。因为人才资源是一种取之不尽 用之不竭的资源，当然必须靠优质的教育才能培养出高素质的人才。日本在一百多年前就消灭了文盲，这在整个世界各国中也是前无古人的首创。日本不搞计划生育，经济起飞之后，只有嫌人少的时候，从没有嫌人多的时候。

回头看看有的国家，为了降低出生率，无所不用其极，采用各种暴力，侵犯人权的方式进行。为什么不学学日本人呢？不要搞运动，而是搞经济建设，生活水平上去了，均富了，生育率就自然降下来了，全世界哪个国家都是这样的。社会进步了，生活水平提高了，养一个孩子就不是煮饭的时候多倒一瓢水的事情，而是要在孩子的教育上做出高额投资，到那个时候，逼着人生孩子，也没有人愿意生，真是生不起啊！

每当与很久没有见面的朋友相会时，被问到身体怎么样时，都开玩笑说，其他都好，就是肩周炎老是没法痊愈。朋友关心地问，怎么得了肩周炎？我便说，肩上挑着培养孩子的重担，肩周炎能好吗？确实，如果在日本好好培养孩子，多少钱也嫌少，没有人愿意生孩子，生育率自然就降下来了。比行政手段，暴力手段有效不知多少倍。

话归正题，进入大学之后，有几件事印象很深。日本的大学几乎都没有围墙，自由进入，没有任何限制，甚至没有学籍的人愿意进教室听课也没人管。可是日本的大学又有一堵看不见的墙，刚进大学时，出了一件这样的事。几个左翼学生因为与校方的纠纷，冲进校长办公室，将历年来取得的体育竞赛的奖杯打坏，还毁坏了不少办公设备。很快校方就做出严正谴责暴力的声明，以后就不了了之了。我感到很奇怪，就问一位教授为什么不去报警，将那几个施暴者绳之以法？他说，在日本的高等学府大学严守学术自由，自治自由，不党不派的原则，除非学校里发生了杀人，或者重伤害案件时，警察通过申请才能进入校园办案。这就是大学恪守学术自由，拒绝任何政府机关、政党干预的那堵看不见的墙。

第二件事是，在学的那所大学的一所附属高中在录取一名考生时，分数差几分，找了大学的理事长走了后门。后来这件事让媒体曝光，理事长下台，大学在报纸上登谢罪广告，向社会公开道歉。日本的所有的大学的都是按照统一的分数录取，不分城市农村。有特别照顾的只有留学生、与父母亲在国外长大的学生、残疾人、有特别体育才能的学生。从这方面可以知道日本每个国民在教育上享有平等的权利。

第一次走进校园，映入眼帘的是无数的宣传牌，内容有右翼的，宣传军国主义的，也有左翼的，批评政府、政党的，甚至有非议天皇制的。看到那些给人一种特别乱的感觉。经过慎重考虑，加入了一个比较中性的学习演讲的学生团体。所在的那个大学的法学部的先辈中有现职的国会议员，有的人还担任过前任的总理。由于这些传承的原因，这个团体中的不少学生都野心勃勃，想成为未来的国会、地方的议员，甚至担任总理大臣。

日本的大学里没有班主任、辅导员，学生团体也完全是自治，也就是自我管理。在那种自由、民主的氛围里，每个人都可以享受着宽容、多元的权利，可以讨论，可以争辩，同时又知道自律，知道尊重别人，与社会的其他成员和平共处。这是日本既能经济发展，又能长期稳定的重要原因。

几年前的日本东北大地震的那天晚上，一千多万人口的大都市东京的交通完全瘫痪，面临如何让成千上万人回家的大问题。结果日本人的表现又让世界震惊，几乎在没有什么伤亡下，完成了难以想象的人口移动，靠的就是日本人这种既享有充分的自由，又珍惜自由，在生活、工作中知道如何贯彻自治与自律精神。一个社会有了起码的公平正义，有了教育出来的高素质的民众，还有必要去搞那些劳民伤财的维持什么的吗？



速写  佐藤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