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家，一扇等你敲响的门！》
作者 黄玲  诵读 怡萍
 

        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。三年前任谁都不会想到，一种肉眼都捕捉不到的新冠病菌将地球人几乎都困住了，而且一困就是三年。日历已经翻到2023年，今后还有多久可以恢复往日的岁月静好，就连最最权威的专家也不敢轻易断言。

         全球有多少人阳过?多少人因此失去生命？或者留下严重的身体上的后遗症？因为那是大局观，是外人，作为普通人很难感同身受。就说我自己吧。再过一周，我就整整三年没有回国探亲了。在这三年里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，也失去了几位最亲的直系亲属。

         没有父母的地方不能算家。母亲是5年前走的，父亲是2022年走的。走的很快，从进医院到离世，三周不到。一直身体健康，凡事自己动手的老父亲，我以为他可以轻松活过百岁，可以看到外孙上大学，甚至结婚，给他生个重孙抱抱。可是！但是！还没有来得及反应，一切就画上了句号。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们很伤心，因为还有老父亲在，心里多少还可以承受，但是父母都不在了，就是另外一种心境。

          小时候，父母是天。不管世上有多大的风雨，父母象老母鸡一样，张开翅膀把孩子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。后来我出国了，除了开始的几年手头不宽裕，舍不得往返的飞机票。后来生了孩子，每年都会带孩子回家。父母抱着可爱外孙，亲一口肉嘟嘟的小脸，听着外孙阿公阿婆的叫，脸上乐开花。每次回家，老父亲都会给外孙量一下身高，象我们小时候一样，用铅笔在门框边的白墙上做一个记号，标上日期，等下次回来的时候，比比看长高了多少！时光久远恍若隔世，但记忆清晰，历历在目又仿佛就发生在昨天。

         父母走了，从此我成了一个没有家的孩子。放开了，可以回去了，可是我不知道去哪里落脚？回家的路上，不再有一盏灯，为我亮着，不再有一扇门，等我去敲响。在我播打那个熟悉的座机号码的时候，不会有人守候在电话的那一头，拿起听筒，用熟悉的嗓音回我，哎，我听着呢!

         母亲是胆大的湖南妹子，五十年代的时候，十五六岁的年纪她，就跟着同村的大哥哥大姐姐们离家去闯荡，在东北学开拖拉机。长相普通但是性格开朗活泼的母亲，认识了同在东北某机场当海军飞行员的父亲。同是湖南老乡，都爱吃辣，一顿穷追猛打，母亲就把英俊如电影演员王心刚的父亲拿下了。呵呵，这成了母亲一辈子的骄傲，也是逢年过节亲友聊天时永远都会提及的话题。但是如今，曾经那么年轻，意气奋发的他们，离开了，只有年轻时的合照挂在墙上！腼腆的笑容，还有共同生活过的岁月留在儿孙的记忆里。

         失去亲人的痛，在刚刚发生的时候并不是很强烈，甚至可以说有些麻木。就好像一把快刀突然砍断你的臂膀。你看着血淋淋的断臂，开始却不知道痛，而后来却越来越痛。在最近的一年里，我常常会想起父母生前的一些事情，在我自己的生活习惯里看到父母的影子。太多太多生活中的场景，特别是各种食物食材，每每让我黯然神伤。

        年前我拿起牛肉，我会说，以前我父亲过年都会给我们做酱牛肉。他说做酱牛肉的话，黄牛肉比水牛肉好吃。如果有大青鱼，他还会给我们做熏鱼吃。
         
         端午节到啦，该买点粽叶子包点咸肉粽子，红豆粽子啦！其实来日本以后我从来没有包过粽子，想吃了就买点。中秋节到啦，是不是也尝试着自己做点月饼呢？老父亲在我们小的时候会自己做月饼，别人家月饼的馅心是核桃，果仁，红丝绿丝，我们家里放的是橘皮切的细丝，带着橘子特有的果香。香椿上市啦，该买点来炒鸡蛋，看到冷冻荠菜可以包些荠菜饺子啦。从国内空运来的大闸蟹，又勾起我当年全家人围坐一起蘸着姜末配镇江香醋吃螃蟹的情景。

         父母是孩子最后的屏障，各种困难病痛，有父母在前面替我们挡着。父母去世以后，我们就要直面各种事情，感觉那么的孤单和无助。

         小时候母亲带着我们在离家千里的地方。那时候没有飞机没有高铁这样便捷的交通手段，如果要回一趟湖南的老家，坐火车坐轮船再转几趟巴士要花好几天的时间。所以我们的外婆还在的时候，她也是很多年才会回去一次。她说她拎着大包小包走在回家的乡间小道上，看到老家的屋顶，既兴奋又辛酸。走到家门口，轻拍虚掩的木门。
姆妈，你在吗！我回来了，我是清秀！

         黄      玲
2023年1月6日


画作者  冰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