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话说，来日本留学的第二天上午，就遇到地震。震度不大，但明显感到书桌在晃动，虽早就知道地震是日本的家常便饭，还是惊慌失措，忍不住窜出了房门，并一口气奔到楼下的草地。缓过神来，才发现就我一个人失魂落魄的站在草地的中央，宿舍楼的公共洗衣房里还有日本女生在哼唱，一切平常得让人摸不着头脑。

   后来，再发生地震時，我只是快步奔到房门，察言观色以便随时逃逸；再后来，地震来时，我也不过是从写字台旁站起来，权做警觉状；后来的后来，地震来了，也开始学着日本女生哼着小调，对地震见怪不怪了。

   可是2007年7月的某一夜晚，以新泻为震中，6.8级地震波及到日本关东地区。我竟然在留学生宿舍里睡梦中，毫无知觉地错过了地震带来的惊慌。结果在第二天早上起床后，才发现书架上的书本全都摊倒在地板上，一片狼藉。现在想来，自己如此麻痹大意，后怕得很。好在日本的高层建筑耐震八级，否则这辈子的东洋留学会成为人生的灾难啊。

   然而，博士答辯完成、留学生涯結束之际，更可怕的地震还是赶上了。

   2011年3月11日下午2点46分，列岛激震，里氏9.0级，日本史上最高。地震发生时，我剛坐上从筑波驶往东京的高速大巴不过二十分钟，距離地震中心地带仅二百公里。当时坐在车上剛想打瞌睡，车体突然右倾，猛然惊醒抓扶手，然后车体左倾，如此来回大幅度高频率摇晃，就像大海中乘风破浪的小船。真懵了，瞬间司机大喊：地震！地震！冷靜！冷靜！天哪——我死死抓住扶手，因为身体跟车体摇晃的步调不一致，头还是硬生生的被什么碰了一下，还好，只是疼，无外伤。

   大巴上不足10人，我前面的大个子男生硬是把前座后背的扶把給拽下來了，他被甩倒在中間过道。地震之后約10多分钟，司机开车带领大家很快下了高速，走了一般道路，到东京站已是天黑。司机让大家先在有暖气的大巴里等侯片刻，不大会司机所属的会社派人送來瓶裝咖啡、茶飲和飯团，分发给每人一份。

  离开大巴后去了东京站，东京所有的电车停运，只好困在东京站。偌大的东京站，异乎尋常的井然有序，站内的店铺前、廊下，过道兩边，沒赶回家的男女老幼乘客们都安安静靜地自觉坐成一排，因为冰涼的地板和寒冷的夜晚，不时有年轻的志願者送來紙箱垫子或旧报紙，也有人給抱孩子的婦人送來热水和小毛毯的。直到半夜三点多电车重开，早六点半才到目的地。地震发生之后所有通信中断，长达12小时无法与任何熟悉的人电话联系。

   但总算是逃过最大的一劫⋯⋯



绘画    吕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