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珠穆朗玛 我永远的女神】节选
第13章 《母亲的呼唤》
董红俊 著  诵读 怡萍

帐篷里的灯再次熄灭了，黑暗又吞噬了一切。雨还没有要停的样子，河水明显在上涨着。看来翻车落水、命丧绒布河是迟早的事儿了，原来我们虽然焦急万分，但心里总对伙伴的救援抱有一线希望，而现在，这一线希望随着帐篷里灯光的熄灭而断绝了。这时候，除了恐惧就是绝望。

绝望之中，思绪却连绵不绝。我想起当初教研室主任秦老师吩附我给父母写信，说去西藏登山是有一定危险的。在通过了登山协会的体检后，我就给家里写了封信，告诉父母我得到一次珍贵的实习机会，要去毕家大爸生活工作过的西藏，不仅可以提高日语口语水平，还可以有不错的收入，高山补贴一天就可以拿到十块钱呢⋯⋯

说实话，临行前我在心里做过一些最坏的设想：或许会有严重的高山反应而病倒，或许车辆会翻在山谷里摔伤甚至摔死，或许会在山上遭遇雪崩而遇难•••可就是没料到会淹死在冰河里。



事到如今，我只有自认倒霉。世上的事情真是吉凶难卜。系里把这么重要而且很“肥”的任务交给我是对自己的信任，无论如何不能埋怨系里，不能埋怨秦老师。还好，我还没有交女朋友，倒是少一份牵挂。只是觉得自己真这么死了，父母，尤其是母亲该多么伤心。他们生了四个孩子，我是老大，下面三个妹妹。在农村，指望儿子传宗接代的思想根深蒂固。要是我就这么走了，死的不仅是我一个人，而是断了我们董家的香火•••••就这样胡乱地想着，我的大脑进入了说醒不是醒、说梦不是梦的混沌状态。听不见水声和雨声了，也听不见伙伴们在说什么了。迷迷糊糊甲，忽然听到了母亲的声音！她在一遍一遍地用熟悉的乡音喊我，声音由远到近，而且那么真！她喊的是我的乳名儿，“军儿，军儿，军儿唻⋯⋯•”我吃了一大惊！怎么母亲会找到这里来？河水声和雨声这么大，她的声音怎么听得这么清楚？她在哪里喊呢？我拼命地睁开眼睛，环顾四周。

可是天地间漆黑一团，什么也看不见。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，母亲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青藏高原腹地啊！可她的声音是千真万确的！亲爱的读者，骗你是小狗！小时候发誓的时候不都这么说吗？
是母亲又一次来解救我了！妈，我不能死！不能不明不自地死在这里！我要活下去，要回到母亲和亲人的身边！

这时候，听到福乐说：“どうやらこのままでは死ぬしかない。俺は海上自衛隊だから、水泳が得意だ。氷河に飛び込むことにする！運良く川の向こうに流されたら命が助かる。みんなご家族に何か言いたいことがあれば言え！俺が生きて日本に帰られたら必ず伝える！

他的语气很坚定，不愧是受过多年训练的军官。当然日本不叫军官，叫自卫官，因为自卫队名义上不是军队。
这时候，大概是因为受到母亲的启示，我出奇地冷静起来。立即大声制止：“飛びこんちゃだめ！絶対だめ！氷河の水は冷たい雪解け水だ！溺死する前に凍死してしまうぞ！
でも俺たちはただ地獄行きを待ってるだけだよ！トラックは今にも沈んでしまう！他的语气有点暴躁。
“飛び込んだら間違いなく死ぬ！トラックにへばりついて、沈まないかぎり助かる可能性がある！”我扯着嗓子嚷起来了。

【四川话】“老子他妈的在西藏开了15年车，啷个会死在这种鬼地方？”
张师傅忽然大哭起来，用方言喊叫着，双手拍着帆布。
“别那么说，我们不是还活着吗？咱们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！”我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。
【四川话】“你他妈的没老婆没娃儿，死都死了，老子是有老婆，是有娃儿的！”



“反正大家都不要跳水，紧紧抓住车厢边儿！”我用日语大声喊，又继续安慰张师傅。
隐隐约约中可以看到水位在上升，把手往下一伸半个胳膊就泡到河里了。车还在晃着。

“雨停了！”不知谁大声喊了一声。他这么一喊，我才反应过来雨确实停了。是由大到小，再停下来的，还是突然停下来的，我一点感觉都没有。

“細田くん、今何時ですか？”福乐问道。细田打开头灯，看了一下表，“副隊長、4時半です“。

“要是水位不再上升就好了。”不知谁说。
我们就那样趴着，不时伸手摸一摸河水。水位仍在无情地一点一点上升，到后来，离我们趴着的帆布顶棚大概只有二十公分了。

车终于要沉了。一旦被冰冷的急流冲走，我敢说五个人一个也活不下来......



作者董红俊与《东京亮点》代表李永亮合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