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翻译《永远的约会 》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（日） 歌野晶午  作    吴鸿春  译
 
    “《城市交通概论》课堂笔记请借给我，拜托！”
 
    “ＯＫ，明天我第一节就有课，需要的时候招呼一声。”
 
    “现在可以去拿吗？”
 
    “到我这儿来？”
 
“不方便？”
 
“没问题。”
 
充后来一直开着手机，美滋滋地反复看着两小时前的短信。
 
早坂要到这儿来！
 
在新生说明会上，俩人碰巧毗邻而坐，那时充的心便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。然而至今不过是打打招呼，充从来没约过她。同学聚会的时候即使面对面坐着，也不曾互相凝视过，反正她肯定有男朋友吧，充想。两年来，充一直在阶梯教室从后面眺望着的早坂，今天要到这个房间来！
 
难道是在做梦？不，绝对不是。
 
“现在可以去拿吗？”
 
只要打开手机，她的短信就无可置疑地存在着。
 
从方便店买来的盒饭的残骸和喝空的饮料瓶塞进垃圾袋，然后吸尘，Ａ片录像带藏到壁橱深处。他用两手遮住嘴，呼气闻闻味儿，刷牙完成。想到万一的万一，买来了橡胶制品，塞在枕头底下。
 
门铃响了。
 
“突然来拜访，对不起啊！”
 
早坂呼着白色的气体，纯白色的四指相连的手套和她的童颜很般配。
 
“没关系，噢，就是这。”
 
充递上了活页笔记本。
 
“太感谢了，可帮了我的大忙。”
 
早坂把笔记本抱在胸前。
 
“字很难看，请将就着看吧。”
 
“对了，这个，一点心意。”
 
早坂递过去一盒蛋糕。
 
“不好吧，不用这么费心的。”
 
“甜点，不喜欢？”
 
“不，不，喜欢，我甚至喝着伏特加吃布丁呢。”
 
“那，请收下吧。这家的树莓奶油蛋糕很好吃的。”
 
“是吗，这么好吃啊，那我就不客气了！”
 
充用双手捧着似的接了过来。
 
“虽然这样说，可我并没有吃过，总是排着长长的队，今天只有五个人，运气不错。”
 
“那——”
 
“嗯？”
 
“那么……”
 
“什么？”
 
“吃了再走，怎么样？那非常好吃的蛋糕……”
 
“我吃了，就不成礼物了！”
 
早坂扑哧一下笑了，露出的小虎牙挺可爱的。
 
“你看，这么多，我一个人也吃不了，啊，我的意思不是说多了不好。”
充的手举到脸的高度，频频地摇着。
 
“可是，我只买了一个树莓蛋糕啊。”
 
“那一人一半就行了吧。”
 
早坂沉默了一会儿，眼睛妩媚地向上瞟去。
 
“真的可以吗？”
 
“当然啦！”
 
“那就打扰了！”
 
“请，请，千万别客气……”
 
充慌乱地把早坂引进屋里，一边后悔着没准备好一双拖鞋。
 
“唷，真干净啊！我以为男生的房间都是又脏又乱的呢。”
 
早坂站在屋子中间，朝左右两边打量。充的眼前飘过棕色的头发，空气中浮动起像是南方水果的甜香。充距离她的背十五公分。
 
充像猛然惊醒似的后退了一步。
 
“随便坐吧，这就给你沏茶。”
 
充逃跑一般地退到厨房那儿，打开天然气灶烧水，然后快速地思考着。
 
她是不是对我有好感？
 
这么认为的理由之一：现在还没到考试期间，特地跑来借课堂笔记，这是不是一个借口？
 
理由之二：买来了过多的礼物，还说自己没吃过这种树莓蛋糕，明显表示想留下来，这是不是都是为了进入我的房间而事先设计好的步骤？
 
是的，没错，早坂对我有好感！
 
充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，一股燥熱从身体内部发散出来。不过同时他又提醒自己，过早地作出判断可能会导致无可挽回的失败。
 
到昨天为止还没聊过天，一个女孩子会主动捱过来？要是自己一厢情愿地贸然行动，说不定就会成为后悔莫及的傻事；然而什么努力也不做的话，宝贵的机会也许一去不再来。我必须绷紧每根神经，迅速而准确地操纵手中的鱼竿……
 
“盘子！”
 
早坂站着说，声音惊醒了充。
 
“啊！是啊，盘，盘子！”
 
充急忙打开碗柜，那是个在日用品大超市花了980日圆买来的代用品，根本谈不上好看或者可爱什么的；盘子和叉子是从百日圆商店买来的。因为是独身，用具都不是配对的。盘子一个是吃蛋糕用的，另一个则是三十公分的大菜盘；叉子也是一把小叉子，一把吃意大利面条的大叉子。似乎为了掩饰窘状，充赶紧转移了话题。
 
“喝啥呢？咖啡？红茶？可可？”
 
“梅子海带茶！”
 
“什么？”
 
“当然不会是梅子海带茶啦！”
 
早坂像是为这句开玩笑的话烘托气氛似的伸出小臂横向摇摆着，充茫然地张着嘴。
   
    “还是红茶吧。”
 
    “早坂同学原来是好开玩笑的人啊。”
 
    “讨厌吗？”
 
    早坂似乎有点失望地斜着脖子。
 
    “不，不，怎么会讨厌呢，喜欢，真的很喜欢！啊，不是那个意思，咳，我在说什么呀！给，接好！”
 
    充有点狼狈地把盘子递过去。
 
    早坂笑着伸出手去。
 
    那一瞬间他们的手指相碰了。
 
    盘子落到了地板上。
 
    啊，早坂微微张着嘴，正要弯下腰去。
 
充碰到了早坂的肩膀，抓住了她的双肩，拥抱了她。早坂没有拒绝。
 
充向上捧起早坂的脸，早坂的眼睛微闭着。
 
在初放的蔷薇蓓蕾般的唇上，充的唇压了上去。早坂的唇温润而柔软，仅仅这一感触就使人晕眩。那是毫无温柔可言的非礼似的一吻，充感觉到了自己在喘着粗气，尽管这样，早坂并没有显示出拒绝的神态。
 
充紧紧地抱着早坂，推着她似的离开了厨房，倒在了床上。
 
……
 
“对不起……”
 
激情释放后，呼吸平稳了。充好似从床上滚落下来一般，裸着身子跪在了地板上。
   
    “不……”
   
    早坂的脸埋在被子后面回答，听上去声音里像是交杂着泪水。
 
“喜欢你，早就喜欢你了，所以实在控制不住自己……”
 
“用不着道歉的，其实我也早就希望能和吉田君有这么一天……”
 
“真的？”
 
“想和你一直这样继续下去。”
 
早坂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抓住充的手腕，她的嘴唇也压了上来。充紧紧地抱住了她，她的身体逐渐湿热起来，好像开始融化。
 
哪怕是梦也好，就让我在梦里永远不要醒来，充心里期望着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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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面是首都地区速报新闻：一月二十九日晚上十一点左右，中野区野方二丁目大盛公寓失火。这座二层楼的轻型钢结构建筑物全部着火，起火后两小时才灭火成功。最初着火点是205室吉田先生的厨房，着火的原因可能是忘了关上天然气灶，水壶烧穿后导致火灾。火灾现场发现了一男一女的遗体……
 
作者简介
    歌野晶午，1961年出生于福冈县。1988年开始发表作品，2004年以《落花时节想念你》获得日本推理作家协会“正规推理小说大奖”。有《世界的终结或诞生》、《女王和我》等作品。
 
本稿源于《外国文艺》



绘画  何为